TUhjnbcbe - 2021/5/10 19:32:00
漫长的三天，地狱一样的三天。手术前一天，我开始非常焦躁，整天都在搜索骨肉瘤相关的东西，之前知道这个玩意儿会复发，没想到术后复发概率这么高，80-90%的骨肉瘤患者手术后都会复发或者转移。那付出半张脸的代价值得吗？就为了晚几个月？骨肉瘤患者提高生存率的方式只有术前术后大剂量的化疗，妈妈的身体肯定扛不住的，所以还是死路。看着躺在床上的妈妈，她明天就要失去自己的右脸了，右眼也保不住。右脸已经比来的时候肿了好多，而且颜色也更深了。她晚上10点还是先冷到发抖，咳出晚上吃的的东西，从气管和鼻子里喷的到处都是，然后就是发烧。病情发展的太快，如果不治疗，我甚至觉得她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。到底做不做这个手术？“你在平原上走着走着，突然迎面遇到一堵墙，这墙向上无限高，向下无限深，向左无限远，向右无限远，这堵墙是什么？”死亡就矗立在我面前，无论做不做这个手术，妈妈的结局就像这堵墙一样，怎么也逃不过去。我在做不做这个手术这个问题的纠结在半夜达到顶峰，一时间难以呼吸，仿佛被夹在铁板之间。我写字给妈妈，说我们不做这个手术了吧，我们回家。妈妈摇摇头，她想继续治疗，我和她说就算做了也还会复发。她什么也没说，看着想了会儿。晚上基本没咋睡，我早上还在继续纠结，我开始觉得PET-CT报告有问题，也许我妈妈肺部的阴影不是肺炎，骨肉瘤早就已经转移到肺部了。我又一次写字给妈妈，说我们回家好不好，她还是想做手术。手术当天早上，我拉住查房的范教授，问他会不会PET-CT里面肺部的阴影是骨肉瘤转移，不是炎症，他说有这个可能。又问他骨肉瘤转移概率是不是特别高，他回答这个肿瘤确实容易复发，他们能尽量保证阴性切缘，但是肉眼看不见的癌细胞，外科手术没有手段处理。他觉得我很犹豫，再次问我是不是要手术，让我做个决定，如果不想手术，可以立刻取消，他介绍中山大学肿瘤的医生想想其它办法。这个抉择让我一时间压力太大，几乎要吐，说打给电话给我爹，老爹觉得还是要做这个手术，否则不就是等死吗？最后的选择还是按照原计划手术。一直等到下午2点，那边才通知去手术，我扶着妈妈上电梯到24楼，昨晚她已经剃了光头，坐在手术室的轮椅上，低着头，显得特别脆弱。范教授再次问我有没有和我爸爸说，他有没有同意，接着和我说手术大概3个小时，让我在楼道里等。实际上直到三点一刻麻醉医师才叫到我让签字，顺便问了下妈妈的病史，几乎所有的医生听到妈妈靠气管呼吸生活20年，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，感叹妈妈和我们不容易。签完字继续坐在楼道里等，一会儿手机没电了，到病房借了个充电宝。一直等到晚上7点，范教授在楼道里叫我，手里拿着一块拳头大小的肉块，上面还粘连着眼睛，这是我妈妈切下来的肿瘤。范教授说整个完整取下的，手术很顺利平稳，原本准备了6个单位的血，只用了90毫升。我和几个实习医生推着还在麻醉状态的妈妈到ICU，妈妈整个头都被包扎住，只露出左边的下半张脸。一直推进ICU，就被护士赶出来了，说不让家属进去，让我在外面等ICU医生谈话。在ICU外和老爹通了电话，我说妈妈付出这么大代价，结果可能还是保不住命。我和老爹都泣不成声。等了挺久，ICU医生才出来，让签了很多字，然后护士出来给了份清单，让出去买一下，跑了好几家店才买齐送过去。回到酒店已经是快半夜了，和表姐谈了会儿，她觉得应该手术。我不知道这个选择对不对，没法阻止自己去想这些，到处翻了翻骨肉瘤的资料，越看越难受。起来一整个上午都在查骨肉瘤复发的问题，控制复发还是要靠化疗，觉得术后化疗也许可以做，可以去问问相关专家。下午去病房拿东西，隔壁床也出院了，和上一床一样，是女儿照顾着老爹，我已经送走了两床病友了。3点多去ICU送了2瓶人体白蛋白，然后问了下医生妈妈的情况，反馈一切都很平稳，明天应该能送到病房。从医院回来，一路上负面情绪集中爆发出来，感觉自己快精神崩溃。回想这40多天，一次又一次的希望破灭，一次又一次的打破我们承受底线，结果还是保不住命，我觉得无法接受，彻彻底底的绝望。一开始我想不要手术，不要化疗，尽量用保守疗法，靶向药和免疫治疗。结果被告知必须手术；我又开始觉得只能接受微创手术，不能创伤太大，结果被告知，肿瘤太大，微创没有意义，开放式手术是唯一生机；我接受了开放式手术，但是觉得最好能同期修复，不影响吃饭，结果是无法修复；我接受不做修复，只想妈妈能活下来，结果骨肉瘤复发转移概率高，即使扩大切除肿瘤也可能活不下来。我受不了了，为什么总是最差的结果？为什么想活下来这么难，为什么妈妈这么倒霉，命这么苦。我接受不了，我开始想也许除夕夜妈妈因为低血钠症睡过去是对她更好的结局，既然都是死，不如轻松一些。我开始后悔后面做的一切，不要去弋矶山，不要去上海，更不要来广州，做这个*手术。开始疯狂打电话给表姐，打给三姨，打给我爸，打给洪老板和首长，打给表哥，反正就是自怨自艾加上哭。一直到半夜，泪流尽了，感觉好一点了，睡了吧。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#个上一篇下一篇